01 梅花圣手
我出生那年,爷爷做了一个重要决定,退出江湖。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我家原本清净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每天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来人络绎不绝。来的这些人都是北方风水界的各路人物,他们来我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劝说我爷爷放弃这个决定。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劝,爷爷都是那一句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有的人很失望,叹着气,摇着头走了。
有的人很愤怒,指着我爷爷破口大骂,临走还砸了我家的桌子。
有的人更过分,非逼着我爷爷在退出江湖之前,再给他们算一卦,不然的话,他们就赖着不走了。
我二叔年轻气盛,见这些人这么不讲规矩,大怒,回屋拿出了他的七星宝剑,冲那些人吼道,“谁敢逼我爸,我他妈弄死谁!”
一声虎啸,山林寂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爷爷慢条斯理的抽完了烟,掐灭了烟头,站起来背着手走了。
见老头走了,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我二叔,默默的站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我爸身为爷爷长子,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村外。
有一个人临上车时,转头指着我爸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了句,“君玉,回去告诉四叔,他这事做的不仗义!吴家欠我们的,你们早晚得还!”
我爸迎着那人的目光,淡淡的说了一句,“好,我会让我弟弟转告我爸的。”
那人一听,二话不说,赶紧上车走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来了。
我爸后来对我说,爷爷为了我,把整个江湖都得罪了。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我们吴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玄学世家,但是从我爷爷往上,祖上十三代都是风水师。只是我们这个家族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姓氏总是改来改去的。比如家谱上就写着,宋朝的时候,我们姓慕容,到了明朝时,我们就姓沐了。姓了两百多年的沐之后,到了清朝,我们又改成了吴姓。
我爷爷叫吴念生,是吴家的第十四代传人,四十年前,他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卦师,人称梅花圣手吴四爷。因为他精通梅花易数,给人断卦从来分毫不差,所以不止老百姓请他断卦,风水圈里的很多风水大师遇上难事,也会悄悄的赶来沧州南河镇,找我爷爷为他们断上一卦。
正因为如此,爷爷在风水圈的地位很有意思,名气不大,却没有任何一个大师敢于轻视他。所有人见了我爷爷,不管年纪多大,身份多高,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一声四叔。爷爷十六岁出道,五十六岁封卦,四十年间,他一共给人起卦三千二百九十九次,没有一个落卦(不准,不应,不验)的。爷爷是一个传奇,在他的那个时代,他就是那些风水大师们的神。
对风水师来说,五十六岁并不是该金盆洗手的年纪,爷爷做这一切,确实都是为了我。他说人一辈子能起的卦是有数的,他这辈子,能验三千三百卦,算完了这个数,他就不能再碰这些了。
他要把这一卦留给我,留给他唯一的嫡孙。
所以,我出生之后,他就果断的退出江湖了。
爷爷有两个儿子,我爸是长子,叫吴君玉,我二叔叫吴君怀,取自道德经七十章——知我者希,则我者贵,君子被褐而怀玉。我的名字叫吴峥,也是爷爷给取的,他说峥者高俊,出世绝尘,说这个孩子命格清奇,有仙府之缘,道家随缘而动,与世无争,就叫他吴峥吧。
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爷爷退出江湖之后,把大部分的心思都倾注到了我的身上。我小时候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发烧,拉肚子,我爸妈经常半夜带我去医院。断奶之后,爷爷就把我抱到了老宅里,亲自照顾我。
说来也怪了,自从跟爷爷一起住之后,我再也没生过病。
我的童年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我不爱跟人说话,总喜欢一个人躲清净。不上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爬到房顶上,默默的看着天上的白云或者繁星,浑然忘我,一坐就是四五个钟头。
我妈怕我摔着,几次跟爷爷反应这个事。
爷爷不以为意,他告诉我妈,“这孩子聪慧,你们不懂,别管了。”
妈妈不放心,又去跟我爸爸说,强烈的要求把我从爷爷身边要回去,她要亲自带我。
我爸也有这个念头,几次鼓足勇气想和爷爷说,但是每次话到嘴边了,生生的又咽回去了。没办法,别说他从小懂事,从来不敢忤逆爷爷了,就是我二叔那驴一样的脾气,一见了我爷爷,顿时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这是吴家的家风,儿子在父亲面前,还不如个孙子有尊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慢慢的长大了。
我十一岁那年,爷爷六十七岁了,那年中秋节过后,爷爷开始教我吴家的风水术数。我先学的是风水,学得很快,我爸和我二叔学了二十多年都没学明白的东西,我只用了半年左右就全部学会了。之后爷爷又教我算卦,教我符咒,教我内功,教我练武术。
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每天都很辛苦,我一边上学,一边钻研我们吴家的秘术,那段日子,特别的充实。
三年后,我十四岁,上初中了,爷爷也七十岁了。
过完他七十大寿之后,爷爷的身体突然就不行了,一连几天,吐血不止,不久就去世了。
弥留之际,他把我爸,我二叔和我叫到身边,让女眷们回避之后,交待了三件后事。
第一,老宅和县城的新房子留给我爸。
第二,他的所有存款,除了给我十万之外,其余的都给二叔。
第三,他在京城还有一套房子,留给我。
他说他走了之后,就让我去京城,从此以后,一个人住那。他告诉我爸和我二叔,谁也不许给我钱花,同时也不许我出去打工,找工作。反正除了那十万块钱之外,我决不能再碰吴家的一分钱!
我爸和我二叔很吃惊,他们说我还是个孩子,这么做……
爷爷摆了摆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我爸和二叔互相看了看,接着都看向了我,目光里满是心疼。
我不明白爷爷这么安排的用意,也不懂得爸爸和二叔那眼神中的深意,那时的我,只顾着伤心了。
交代完之后,爷爷让我爸和二叔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我们祖孙俩了,他从褥子下拿出一本用红布包裹着的书,颤颤巍巍的递给我,“打开。”
我擦了擦眼泪,接过来打开红布,里面是一本线装古书,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洞玄天机府秘传十二金光剑诀。
我茫然的看着爷爷,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吴家的命……”爷爷凝视着我,“吴峥,你把它撕开。”
我一愣,“撕……撕开?”
“对!撕开!”爷爷的声音,坚定而果决。
我不敢不听爷爷的话,颤抖着翻开那本书,心里直哆嗦,不由得又看向了爷爷。
“撕开!快!”爷爷一皱眉。
我克制住内心的颤抖,深吸一口气,一把将书撕开了,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有一页没撕好,扯开了,两部分各占了半边。
爷爷笑了,松了口气。
我却哭了,紧张的哭了。
“傻小子,哭什么呀”,爷爷强打精神,指挥我,“把红布也撕开,把它们包好。”
我含着眼泪,撕开红布,将两本残书重新包上,双手捧着递给爷爷。
爷爷没有接,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个红布包,如释重负的一笑,“你把它们带去京城,几年后,会有林家后人去找你,到时候,你随便选一本交给林家的人。你要记住,这书上的密法是我们吴家的命,爷爷从来没教过你。在林家人找到你之前,你绝对不可以学上面的秘术,知道吗?”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却没往深处想。
爷爷让我把书收好,接着叮嘱我,“你要记住,你到了京城之后,可以交朋友,但不能出去赚钱。如果有人找你办事,你要问他姓什么?记住,你第一次办事是给唐家人办,所以除了姓唐的找你,其余的人不管给多么优厚的报酬,你都不能答应,明白么?”
我使劲点头,“嗯,我记住了。”
“明白么?”爷爷厉声问。
“明……明白!”我赶紧说。
爷爷这才放心了,语气柔和了些,“记住,爷爷交代你的这些话,和谁都不能说,就是你爸爸妈妈也不行。爷爷走了之后,你就去京城,不要耽搁,学也不要上了,到了京城,会有人给你安排好的。”
“嗯”,我哭着点头。
爷爷闭上眼睛,摆了摆手,“把东西收好,去把他们喊进来吧。”
我站起来,先把书装进书包,接着来到外面,喊我爸他们进来。
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面带微笑,闭目而逝了。
我爸噗通一声跪下,一声长号,“爸!”
所有人都跪下了,悲天怆地,痛彻心扉。
爷爷出殡那天,路上出现了九条三米多长的青蛇,身上沾满了白粉,在送葬的队伍前爬行,仿佛在为爷爷的灵柩开路。那一天,有数百人从各地先后赶来,连同全村男女老少,近三千人一起,为爷爷送葬。
九龙戴孝,千人送葬,爷爷的身后事轰动了整个沧城。
办完爷爷的后事,爸爸带我离开老家,将我送到了京城,住进了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里。这是一个老式宿舍楼,位于通州,两室一厅,不算多好,但是挺干净。我爸陪我住了几天,给我买了个手机,办好了新学校的手续,等我入学之后,他就回去了。
临走之前,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十万块钱,省着点用,不够了的话……”
他下意识的想说,不够了跟我说,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冲我挤出一丝笑容,“不够了的话,自己想办法吧。”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问。
“你爷爷怎么跟你说的?”他反问我。
“爷爷没说”,我说。
我爸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拍了拍我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别给你爷爷丢脸,知道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辈子,估计我是回不去了。
我没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爸爸转身上车,走了。
我看着他的车远去,在他拐过路口,消失的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没有家了。
02 林夏
我在京城的生活,非常的单调。因为一个人很孤单,所以我的话更少了,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放了学就回家,所有的课外时间,我全部都用来研究风水术数了。这些秘术在外人看来生涩难懂,但是对我来说,研究这些却是最开心的事。
在没有爷爷和父母陪伴的日子里,五行八卦,阴阳术数,风水阵法,符咒手诀,这些就是我最好的伙伴。它们可以让我忘却孤独,忘却凄冷,纵然一个人生活,也能活的充实而快乐。
唯一痛苦的就是,我学了这么多,却没有机会去施展。尤其是初三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同班的女同学,那女孩对我也有好感。但是最终,她却被另一个小子给追走了,成了他的女朋友。
而说来悲哀的是,那小子追这女孩的手段,竟然是帮她算八字。我那天眼睁睁的看着他泡我喜欢的女孩子,看着他用从网上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忽悠那女孩,五句话,两准三不准的。但就是这样,也让那女孩震惊了,觉得他好厉害,然后不久之后,他俩就成双入对了。
那段时间我特别痛苦,我特想告诉那女孩,那孙子是骗你的,他根本不懂这些!可是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因为爷爷说过,我第一次给人办事是给唐家人办事,而那个女孩,她叫李菲。
初中毕业后,我和李菲以及那个小子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分班的时候,我和李菲依然是同班,那小子在我们隔壁班。不久之后,他又故技重施,泡上了另一位更水灵的女同学,把李菲甩了。
李菲很伤心,那天晚上把我喊到操场,哭着跟我说那小子和她分手了。
她抱着双腿,哭的梨花带雨,双肩微微颤动。
我伸出手,想安抚她,犹豫再三之后,我终于还是没敢。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话,“还好我没上他的当,起码我还是清白的……”
我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仿佛被人用刀从背后刺穿了心脏。
李菲是想向我暗示,若是换了别人,听了这话该欣喜异常。但我不是别人,我听到这句话之后,本能的就明白了,李菲已经被他……
见我不说话,她扭过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吴峥,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沉默片刻之后,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了句,“没……没事……”
“你不信我?”她问。
“我……信……”我违心的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沉默了几分钟后,我站起来,“别难过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我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她转过身来问我,“吴峥,你相信我,我和张毅真的没什么的!”
我也想相信她,可是……
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不懂术数。
她转身上楼了。
我离开学校,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回到了自己家里。进小区之后,我去超市买了很多酒,回家一个人喝到了天亮。
我的初恋,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的两年,李菲又换了好几任男朋友,而我,一直默默无闻,没再喜欢谁,也没被谁喜欢,直到毕业。
高中毕业后,李菲考上了北科大,去上大学了。
我没参加高考,因为我知道,我没有上大学的命。读了这么多书,够用了,也知足了。
接到通知书那天,李菲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和我见一面,一起吃个饭。
我犹豫了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辞了。
我不懂读心术,但我看得懂人的神光,曾经她看我的眼神告诉我,她虽然换了几任男友,但是在她心底,一直有我的位置。只是在她看来,我这人太低调了,话不多,谁也摸不准我的心思,而且对于她的暗示一直没有积极的回应。
那句话怎么说的,剪不断,理还乱。
李菲是想在步入大学生活之前,和我做个了断吧。
不过对我来说,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那天晚上,我自己喝了很多酒,喝醉了。
不上学了之后,我成了一个宅男,每天除了吃饭,散步,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来研究吴家的秘术。因为没有实践的机会,我就想各种办法来验证。比如算算天气,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雨会停。又比如买些水果回家,然后炼养一些物件摆阵法,用水果来试验阵法的效果。
这种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林家的后人来了。
那天我正在研究六煞位对苹果腐烂的加速作用,突然门铃响了。我开门一看,门外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搭配一件浅色牛仔裤,齐肩发干净利落,气质清纯,长的特别漂亮,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看的不得了。
我一下子看愣了,“你是……”
“你好,我叫林夏”,女孩冲我一笑,“我爷爷让我来这里找吴四爷的孙子吴峥,请问他在么?”
我回过神来,“哦,在,我就是。”
“那太好了”,林夏冲我伸出手,“幸会!”我没接她的手,“进来吧。”
她有些尴尬,但不失风度,微微一笑,“嗯。”
我把她让进客厅,给她拿了罐可乐,接着回卧室,打开我的箱子,把两个红布包拿了出来。
爷爷说,让我随便选一个。
可是我哪个都不想给。
但爷爷的话,我不能不听,所以我随便选了一本,放在床上,把另外一本重新放回了箱子里。
回到客厅,我把红布包交给她,“这个给你。”
林夏有些诧异,“你这就给我了?不问问我爷爷是谁么?”
“不用问了”,我说,“你姓林就对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
我把包交到她手里,自己打开一罐冰可乐,喝了一口,问她,“你也学风水么?”
她点点头,“学了一些。”
“是么?”我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咱们聊聊呗。”
她看看表,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你去哪啊?”我忍不住问。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红布包,“爷爷去世了,他说吴四爷生前答应给我们林家一样东西,让我来找你。他说拿到之后,就让我离开京城,去南方,以后我就只能一个人生活了。”
说到这,她眼睛红了。
我心里一阵落寞,无奈的一笑,“看来咱俩一样,都是这待遇……”
“你也是这样?”她看着我。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喝了口可乐,对她说,“那我就不留你了。”
“嗯”,她站起来,“谢谢你。”
我把她送到门口,她转过身来,又冲我伸出了手,“握个手吧,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我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好暖,好软,好有弹性的纤手。
她冲我一笑,转身下楼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嗅了嗅自己的手。
仍有余香。
直等到她脚步消失了,我这才关上了门,深深地吸了口气,傻傻的笑了。
03 饿疯了
林夏来过之后,我终于可以学习那本书里的秘术了。但是我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我的钱快花完了。在京城这几年,我的监护人是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我叫他徐叔叔,我的学费都是他给支付的,但是生活费他不能给我,只能用爷爷留给我的钱。
爷爷留了十万块钱给我,虽然我一直省吃俭用,但六年下来,这十万块也用的差不多了。
没办法,没人找我办事,我又不能出去打工,那就只能找人借钱了。
我先给我爸打电话,说我没钱了,能不能借我点。
我爸说了句不行,就把电话挂了。
我楞了一下,心说这是亲爸么?可是想想爷爷留下的话,我也不能怪他,没办法,我只好又给徐叔叔打。
徐叔叔犹豫了一下,说,“吴峥,不是叔叔不帮你,你爸说了,学费我可以给你出,但是别的钱,我不能给你,一分钱都不行。叔叔心疼你,可我不敢不听你爸的,毕竟,我这生意能有今天,都是你爸帮我的,你能理解么?”
我除了说理解,还能说什么?
放下手机之后,我看了看箱子里的红布包,默默的把箱子锁上了。
吃饭都成问题了,这时候研究秘术,我是怕自己饿死的不够快。
我降低了自己的伙食标准,每天一顿饭,方便面加馒头,菜不买了,饮料也不喝了,甚至连手机套餐我都改了。我要把消耗降到最低,争取坚持到唐家人来找我的那一天。
这种日子过了一个来月,我的身体吃不消了。
十八岁的男孩子,正是吃不饱的年纪,新陈代谢快,吃多少都迅速消化了。每天一顿饭,饿的我眼都绿了,别说研究术数了,就是坐久了都会头晕。我只能一边苦撑着,一边等着唐家人上门。
没过几天,果然有人上门来了。
那天早上,外面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很土豪。
“你好,你是?”我问他。
“小弟弟,你是吴四爷的孙子,吴峥吧?”土豪问。
“嗯,是我”,我说,“您有事?”
“哎呀太好了,找到你就好了!”土豪赶紧说,“是这样,我想请你给我姨妈看个病……”
“您姓什么?”我问。
“我姓赵”,土豪说,“我叫……”
“不好意思,我办不了,您另请高明吧”,我没等他说话,把门关上了。
土豪愣住了,接着赶紧敲门,“小弟弟,你先开门,报酬的事咱们好说!”“不是报酬的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说完我回到卧室,躺下了。
土豪在外面说尽了好话,见我始终不吭声,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心说,你干嘛姓赵,你为什么不姓唐啊?
哎……
赵土豪是个信号,从他来过之后,我这房门外很快热闹了起来,每天都会有各色人等来敲门,求我办事,有的人甚至直接一见面,先把几万块钱的红包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当然不会接,因为我要问清楚,对方姓什么?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草严华,金魏陶姜,戚谢邹瑜……反正那些日子,百家姓差不多都来了,唯独没有姓唐的。
我他妈的都快疯了。
急疯了,也饿疯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天一顿饭的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身上就剩下两块多钱了,电话费都没钱交了。
穷疯了,实在没办法了,我硬着头皮给李菲打了电话,问她能不能借我点钱,现金。
李菲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赶来了我家,一见我饿的都皮包骨头了,她心疼的哭了。
“哭什么呀?”我尴尬的一笑,“最近,减肥呢……”
“你到底怎么回事?”她心疼的看着我,“怎么成这样了?”
“没钱了呗……”我苦笑。
她擦擦眼泪,拿出钱包,掏出一沓钱给我,“你先用着,我过几天再给你送一些来。”
“用不了这么多。”
“你拿着!”
我红着脸,接过钱,“我以后会加倍还你的。”
“谁让你还?”
她拉着我,转身往外走。
“干嘛去?”我问。
“带你去吃饭!”
“呃……”我想说不用了,但身体却很诚实,“好吧……”
下楼的时候,我脚都软了。
李菲扶着我来到小区路口的一家烤鸭店,点了几个菜,一盆疙瘩汤。她不敢让我一下子吃太多,怕撑着。
我顾不上形象了,菜上来之后,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李菲含着眼泪,心疼的看着我,不住的给我夹菜。
正吃着,一个短发女孩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我一看,竟然是那个赵土豪。
“哎呦没错!表妹,他在那!就是他!”赵土豪一指我。
短发女孩一皱眉,看看赵土豪,那眼神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哎呀真的是他!吴四爷的孙子,就这么大!”赵土豪赶紧说。
女孩一听,快步来到我身边,冲我伸出手,“您好,我叫唐思佳……”
我手一颤,筷子掉了。
04 叠雷诀
唐家的人,终于来了。其实唐家的人,早就来了,只是我误会了而已。
吃完饭之后,我上了唐思佳的车。
李菲目送我们远去,那一刻,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似乎有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唐思佳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家知名跨国科技公司的大中华区总负责人,年轻有为不说,关键是,人还长得很美,尤其是她的身材,极好。
路上,她跟我说起了她妈妈的事。
“我妈妈中邪了,被一个女鬼附身了”,她说,“这个鬼特别难缠,我们找了很多人驱邪,都是治标不治本。”
“怎么个治标不治本?”我问。
“当时管用,但一般超不过两天,那鬼又会回来,然后再找驱邪的那个人,他那套方法就不管用了”,她说,“就好像这个鬼有抗药性似的,找的人越多,它越厉害。折腾了几次之后,我妈妈身体越来越弱。后来没办法,我花重金,托朋友介绍,求一位在西山隐居的道长出山。但那道长说,他管不了这事,他给了我您的地址,让我来找您。可当时我妈妈发作的很厉害,我脱不开身,所以就让我表哥来了。可我表哥回去说,他好话说尽了,您就是不管这个事……”
她眼圈红了,声音哽咽了。
我有些尴尬,脸阵阵发烧,心说我怎么知道他是你表哥?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用挨这些日子的饿了。
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我很平静,见她哭了,我从她手边的纸抽里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谢谢……”,她擦擦眼泪,“后来我就继续找其他人,这段时间下来,京城能找的人几乎都找了,可是没用,那鬼不但制不住,而且越来越凶。昨天晚上,它又回来了,把我们都从家里轰了出来,还扬言说我再找人来驱它,它就杀了我妈妈。我快崩溃了,没办法,只好去西山找道长,道长说,这事只能找吴家少爷,他让我亲自来找您,所以,我就来了。”
她看看我,“吴老师,这事请您千万多费费心,只要能治好我妈妈,花多少钱都行!”
我没说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
我学了七年的吴家秘术,但却从来没实际使用过,第一次办事就面对这么棘手的事情,心里没法有底。人就是这样,平时没机会检验的时候,总想找机会,用各种办法试一试自己的本事。现在机会来了,心里却有些发怵了。
人命关天,容不得纠结,不管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既然上了唐思佳的车,这事就只能管到底了。
唐思佳的房子在昌平区,是一座豪华的独栋别墅。
下车之后,我看了看那房子,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我妈妈”,她说,“之前还有个保姆,我妈出事之后,她吓得辞职了。昨晚她把我们轰出来之后,我就没敢再回去,直接和我表哥去西山了。”
“把门打开,我自己进去”,我吩咐。
“您自己?”她不太放心,“能行么?”
“那鬼现在控制着你妈妈,你们靠近的话,她会立即杀了你妈妈”,我解释,“我自己进去,她不容易察觉。”
唐思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赵土豪。
“少爷说的有道理”,赵土豪说,“表妹,咱们既然请人家来了,就听人家的。”
唐思佳点点头,拿出钥匙递给我,“您自己小心点,那鬼特别凶。”
“嗯”,我接过钥匙,转身走向门口。
“吴老师!”唐思佳突然给我跪下了,泪流满面,“您一定要救我妈妈,求您了!”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开门走进了别墅。
外面烈日当空,别墅内却阴气森然,女鬼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屋里也没开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我轻轻关上门,屏住呼吸,蹲下身子,凝神观察别墅内的情况。
第一次办事,还没见到事,手心就冒了汗了。适应了十几秒后,屋里的景象慢慢清晰了。客厅很大,收拾的很干净,非常整洁,没有人,阴气非常重。这阴气有些异常,不像是寻常阴灵释放出来的,相比来说,它要重的多。
我从小跟爷爷学吴家秘术,其中就有对付鬼怪的手诀和密咒,只是从来没用过,我也没真正的见过鬼。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对气息很敏感。阴灵散发出来的阴气,是无根之气,身上会有刺痛感,但只停留在肌肤表皮,简单地说,就是会皮肤发紧。还有一种阴气,是风水造成的,这种阴气是有根之气,刺痛感不强,但是如冰针一般,能刺入骨髓。
这别墅里的阴气,似乎融合了两者,不但皮肤发紧,而且还让人从骨髓中透出一股寒意。
这就有点奇怪了。
我静静的观察了几分种,确认客厅没有危险之后,慢慢站起来,走到楼梯口向上看了看,上面的阴气相比下面要弱得多。我左手掐雷诀,护住身体,沿着楼梯上到二楼,轻轻地打开了一间卧室的门。
里面是空的,没有人。
我退出卧室,接着打开第二道门。
依然是空的。
就在这时,楼上的阴气突然消失了。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跳的厉害,赶紧退出房间,双手掐雷诀,将雷诀叠了三重。
叠雷诀,是我们吴家独有的秘术。爷爷说过,一般人用雷诀都是单手雷诀,但雷诀实际是可以叠加的,一旦叠加,威力会成倍的增加。爷爷生前用雷诀可以叠加六重,我内功不够,只能叠三重。
因为这是第一次办事,保险起见,我宁可杀鸡用牛刀,也不敢轻慢,所以直接叠上了三重雷诀。
二楼还剩下两个房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
我把雷诀交到左手,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仔细一看,里面是空的。
只剩下最后一间卧室了。
我关上书房的门,小心翼翼的走到书房门口,左手雷诀做好准备,右手握住了门把手。
我定了定神,准备开门。
这时,后背的皮肤突然一紧。
猛然回头,只见一张惨白色的,五十多岁的女人的脸,冲我露出了诡异的笑。
她的眼睛翻着,全是眼白。
我心一颤,手一哆嗦,雷诀散了。
05 七窍流血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什么情况?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屏住呼吸,定住心神,重新掐好了雷诀。
但她离我太近了,根本没法叠雷诀。
她不住的往我面前凑,我贴到了门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不见我,但我只要心神一乱,她就可以闻到我的气息。一旦她发现我,要么就是攻击我,要么就是杀掉这个女人。
她凑到我面前,嗅了几下,咯咯的笑了。
那是一个孩童的声音,这样的声音,配上怨毒无比的诡笑,让我这个新手,头皮发麻。
“唐思佳不听话,又请人来了”,女鬼阴阳怪气的说,“我可以杀这个女人了吧?嗯?”
我心里一动,它在问谁?问我么?
问完了之后,她歪着头,似乎在等着我答复。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应该用雷诀打她,可是我身体却有些僵硬,手脚不听使唤了。
附身的鬼远比鬼本身要可怕,我承认,我害怕了,我给爷爷丢人了。
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我没尿裤子,就算是不错了吧。
等了几秒钟,女鬼突然大怒,一声尖叫,张嘴向我咬来。我情急之下扭头一躲,同时左手雷诀打到了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嗷的一声,像被电击了一般,向后弹出两米多远,撞到了墙上。
一击得手,我顿时信心大增,趁她再次扑上来的空隙,双手雷诀叠加两重,迎着女人冲上去,躲过她的扑抓,伸手打到了她的额头上。
女人一声惨叫,被打的腾空而起,摔出五六米远,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女人摔到了楼下,没动静了。
我喘息了一会,这才意识到坏了,赶紧爬起来,向楼下跑去。
这要是把唐思佳她妈摔死,那我是救人还是杀人?
来到楼下一看,女人已经摔晕了,她的嘴角,鼻下,眼角和耳朵上全部都是血。
七窍流血!
我脑子翁的一声,懵了,不知所已了。
愣了好一会,我回过神来,赶紧抱起她的身子,用手试她的鼻息。女人的身体冰冷,柔弱无骨,鼻子下气息全无。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真给摔死了。
我傻了,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杀人了?唐思佳会不会让我偿命?我才十八岁!人生第一次给人办事,就把自己办进去了?
我这里心乱如麻,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气场的变化。
正胡思乱想着,我手机响了。
我吓了一跳,哆嗦着拿出电话一看,是李菲打来的。
她不放心我了,想问问我的情况。
我把电话挂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周围的阴气已经全部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的心迅速清醒了过来。
爷爷说过,人死神光散,只要神光不散,那人就还有得救。
想到这里,我凝神看女人的眉心,这一看,我惊喜万分!她的神光极弱,但是还没散,还有得救!
我抓住她的右手,用内气试探,发现她的中脉被一股煞气闭住了,所以人才没气了,显出了绝气的死相。只要冲开那股煞气,她就能活过来。
但是冲煞气,需要用她的神光,而她的神光仅剩下了一点点,根本不够用。我想了想,放下她,起身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喊外面的唐思佳,“你过来帮我!”
“好!”唐思佳如获圣旨,迅速跑了过来。
“我也帮忙”,赵土豪说。
“你别动,在那等着!”我说。
“哦,好……”赵土豪停下,退了回去。
唐思佳进了门,我随手把门关上,锁上了。
“我妈妈怎么样?”唐思佳赶紧问。
“跟我过来!”
我领着她来到楼梯口,她一看她妈七窍流血,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倒了地上。
“妈!”她爬到母亲身边,抱起母亲,无助的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
“你先别哭,你妈妈没死”,我冷静的看着她,“现在我要救她,但我需要你帮我!”
“嗯!”她强忍着眼泪,使劲点头。
我在她面前坐下,让她抱好女人,接着命令她,“认真的看着我,集中全部精神!”
唐思佳擦擦眼泪,集中精神,看着我的眼睛。
“你是不是戴了隐形眼镜?”我一皱眉。
“戴了!”
“摘了!”
“嗯!”
她用最快的速度摘了眼镜,然后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我。
我同样也凝视着她,等到她的神光很足了之后,伸手在她眉心一捏,捏出一团神光,迅速按入了女人的眉心内。
唐思佳一声闷哼,双眼顿时黯然了下来,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失神的看着我,仿佛丢了魂一般。
我没管她,左手按住女人的眉心,右手掐指诀按住她的中丹田,以内气冲进她的体内,向上冲击中脉。女人经络内的气息很弱,所以我的内气可以畅通无阻,一路上行冲到她的眉心之后,引了神光,迅速向下,向那团煞气冲去。
女人身子猛地一颤,嘴里涌出一口鲜血,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松了口气,把她放到地上,接着走过去抱起唐思佳,用手心按住她的眉心,“闭上眼睛。”
她木然的闭上了眼睛,她会感觉眉心发热,然后刚才被抽走的灵魂就会回来了。
约莫半分钟后,女人不咳嗽了,躺在那里痛苦的呻吟。
我怀里的唐思佳也慢慢的缓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看我,接着如大梦初醒一般赶紧坐起来,去看她妈妈。
“妈妈,您怎么样?”她抱着母亲,心疼的直掉眼泪。
我站起来,“她卧室在哪?”
“在楼上”,她噙着眼泪说。
我从她手里接过女人,“你带路。”
我们把女人送回卧室,放到床上,我仔细看了看她的眉心,见神光明显增强了,这才放心了。
“怎么样?”她问我。
“没事了”,我说,“让她休息一会吧。”
“嗯”,她松了口气,感激的看这些,“谢谢您!”“没什么。”
我转身走到门口,突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刺骨的寒意。
我一愣,停下了脚步。
怎么还有阴气?
见我停下了,唐思佳一怔,赶紧过来,“老师,怎么了?”
我回头看看床上的女人,快步走到床边,用手沿着她的眉心一路向下,直探到她的丹田,果然,在她脐上两寸的位置内,发现了一小团若隐若现的煞气。
我顿时明白了。
那东西,它不是鬼……
06 树下藏鬼
见我不说话,唐思佳小心翼翼的问,“有什么不对么?”我回过神来,问她,“你家祖坟在哪?”
“在西郊山区”,她说,“我妈妈出事后,我也找人看过几次,他们都说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说,“今天来不及了,我先回去,明天早上你去接我,咱们去你家祖坟。”
“好!”她看看床上的女人,忍不住问,“老师,那女鬼还会再回来么?”
“你妈妈需要休息”,我说,“别靠近她,身边人越少,她越安全。”
“人越少越安全?”她不解。
我不想解释,转身离开了房间。
唐思佳一愣,跟着追出来,“老师,我送您。”
“让你表哥回自己家”,我边走边说,“你今晚也别回来住了,找个酒店住吧。”
回去的路上,唐思佳一直心神不宁,时不时的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我没法回答,因为我也说不好女鬼会不会再回来。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去过山里,看过唐家祖坟的情况之后才能说清楚。
唐思佳把我送到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她忍不住说话了。
“老师,您等等。”
我转头看着她,等她后面的话。
“这个事,我该给您多少钱合适?”她问。
“随意吧。”
我开门下车,向楼门走去。
她跟着下了车,高声问我,“那……十万够不够?”
我腿软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唐思佳脸一红,“是不是不够?那您说个数,多少都行!”
我其实是懵了。
对于一个穷疯了的人来说,十万块那意味着什么?要知道过去三年,我所有的生活费加起来,也一共才十万块而已。
见我不说话,唐思佳心里没底了,“老师,您别不好意思,该多少就多少。我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是一百万以内还是承担得起的。只要我妈妈没事,我就是倾家荡产都没问题!”
她说的很认真,很真诚。
我清了清嗓子,“不是不够,我说了,随意。”
说完,我转身准备上楼。
“那您给我个账号”,她几步来到我身边,“我这就把钱给您打过去!”
我掏出钱包,把卡递给她。
她记下卡号,把卡还给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马上就办”,她生怕我反悔似的。
我默默的看着她,心里有些发颤。
很快,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那上面是银行的转账记录,她给我的卡上转了十万块过来。
我点点头,“明天早上八点,就在这等我。”
“好!”她如释重负。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了。
回到家里,我冲进洗手间,使劲洗了几把脸,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忐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早上我还穷的没饭吃,逼不得已只好给李菲打电话借钱,还蹭了人家女同学一顿饭。到了傍晚时分,我就赚了十万块钱?
我是爷爷带大的,从我一出生,爷爷就不给人算卦了。我爸和我二叔各得了爷爷的一部分真传,也都是风水师,但是我不和他们一起生活,所以他们怎么挣钱的,我并没真正见到过。
我只知道爷爷跟我说过,我们吴家人给人办事,不明码标价,一切随缘。
十万块在上京不算钱,但对于穷疯了,饿怕了的我来说,这就是一笔巨款啊!我又洗了几把脸,拿过毛巾擦了脸,转身下楼了。
唐思佳已经走了。
我来到小区银行,把卡插进自动提款机,查了一下,果然,卡里多了十万块钱。我取出卡,转身走出了银行。
赚钱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想到唐思佳她妈妈体内的那团煞气,我瞬间冷静了下来。收了钱就要把事办妥当,唐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现在就高兴,太早了。
我去超市买了点米,买了点菜和方便面,回家自己煮了碗面。
一个多月了,终于晚上吃上饭了。
吃饱了之后,我洗了个澡,早早地睡了。
明天要继续上战场,我要养精蓄锐。
睡到半夜,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小孩的笑声,笑的特别欢畅。
我猛地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床脚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她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头发很长,脸白的吓人,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不用问了,这小女孩,是鬼。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真实的见到鬼。
我先是楞了一下,接着霎时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掐起了雷诀。
“别多管闲事!”小女孩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说话,我还觉得紧张,她这一出声,我反而到冷静下来了。
手掐雷诀,万邪不侵,我有雷诀护身,怕她作甚?
我坐起来,迎着她的目光,冷冷一笑。
人的心神一旦稳定了,身上的气场就会强韧起来,再加上我掐着雷诀,身上的煞气顿时压过了小女孩的阴气。
小女孩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厉声警告我,“别多管闲事,唐家的人必须死!”
“滚”,我淡淡的说。
小女孩恶狠狠地看着我,还是那句话,“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滚”,我还是淡淡的说。
小女孩看了一眼我手上的雷诀,慢慢的退入了黑暗中,不见了。
我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沉思片刻,躺下继续睡了。
这事,有点意思了。
第二天,唐思佳一大早就来了。
我上了她车,问她,“昨天在哪住的?”
“按您的吩咐,在酒店住的”,她系上安全带,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半夜就醒了,不太放心我妈妈,回去看了一眼……老师,这没事吧?”
“她怎么样?”我问。
“我回去的时候,她还在睡着,没醒”,唐思佳说,“看她气色好多了,反正从她出事到现在,昨晚的气色是最好的。我没敢多待,看了一眼就回酒店了。”
我点点头,“走吧,去你家祖坟。”
“好!”她见我没说别的,放心了。
唐家祖坟在一座大山山脚下,是一块独立的家族墓地。这里风景很好,风水看上去也是不错,墓区占地两亩,一共六座坟,全部是汉白玉砌成,祖坟高约三米,坟前青石墓碑,坟后二十五棵松树左右排开,看上去非常有气势。
“这祖坟是我爷爷买下的”,唐思佳说,“老祖是我爷爷的爸爸,当初买地的时候,找的是白云观的道爷给看的风水,说是这地方有龙虎之气,祖先葬在这里,必发后代。”
“那实际情况呢?”我问她。
“还好吧”,她看着坟后的青山,“从我老祖葬到这里,这四十多年来,直到我妈妈出事前,我家的运势一直还是不错的。”
我看了看墓地周围的风水,这墓地所在的位置恰是这座山的一个节点,以墓地为分界线,东边山势雄峻,树木郁郁葱葱,青龙之势鼎盛;西边山势平缓,山石多露与土外,白虎之势引而不发;墓地后面所倚靠的主山,虽然看似平淡无奇,但玄武为山,取的就是个敦实厚重,越是平淡,越是稳重,则靠山越稳,子孙的运气就越好。
再看墓地前面,越过一片小丘陵之后,地势豁然开阔,一马平川,再前出数公里外,一条大河由西南出而往东南去,蜿蜒不绝,这叫朱雀喜水,主后代子孙多公门贵人。在阴宅风水上来说,这地方左扶右靠,前案后山,虽比不上天生龙脉,但也算是上等的好风水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旺子嗣。葬在这个地方之后,后代虽然优秀,但人却会越来越少,而且除了长门之外,其它房头的男丁难以长寿,不出两代,香火都会断绝。唐思佳她妈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表哥都跟着忙里忙外,却没见她有兄弟姐妹过来帮忙,这就说明她们家没有其它孩子。因为唐思佳的父亲是他爷爷的次子,所以他们家不是长门,因而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儿。
这些,都是佐证。
不过这跟我要办的事没关系,我是来救人的,不是给人调风水的。
照常理来说,这样的阴宅风水,家里是不可能出邪门的事的。
但是问题,往往就隐藏在这些不可能中。
我看了看那些坟墓,问她,“那一座是你父亲的坟?”
她一指其中一座,“那个就是,我爸爸五年前走的,走得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闪出了泪花。
我走到她父亲的墓前,转过身来,仔细查看周围的形势。
唐思佳跟过来,双手合十,冲父亲小声祈祷了几句。她平静了一下情绪,来到我身边,清清嗓子,小声问,“老师,您看风水,不需要罗盘么?”
我没理会她的话,仔细确认周围的风水地势之后,随即把目光放到了那些护墓的松树上。
这些树长得很好,但是其中有一棵,不太对劲。那是西排第七棵树,它长得格外的强壮而茂盛,却隐隐的透出了一股阴气。
我对气息格外的敏感,这松树散发出来的阴气很淡,寻常人极难察觉,但是一旦离近了,我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了。
树木带阴气,要么是地气不好,要么就是下面有死人或者阴邪之物。这里的地气非常好,而且并没有坟摞坟,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树下埋了镇物了。
唐思佳注意到我眼神不对,“老师,您看出什么问题了?”
我一指那棵松树,“那女鬼,找到了。”
07 风水的秘密
她转头看向那棵树,“您是说,女鬼是那棵树?”我绕过她,走到松树前,蹲下来,仔细看树下的泥土。
她随即跟了过来,在我身边俯下身,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捏了一些泥土,闻了闻,接着送到她鼻子下,“你闻闻。”
她闻了闻,摇头,“我闻不出来什么……”
“这泥土里除了土腥味儿,还有一股很淡的臭味儿”,我站起来,看着那棵树,“这种味道,是血祭后的镇物发出来的,属于死气的一种。这棵松树,被人动过手脚了。”
她一皱眉,从包里拿出面巾纸递给我,“您是说……”
我擦擦手,“有人在这树下埋了镇物,而这棵树的位置,在你爷爷坟茔的东南方,东南方为巽位,主长女长媳。你妈妈是他唯一的儿媳妇,所以在这颗树下埋镇物,首先就会应在你妈妈身上,之后就是你。”
“我?”她一愣,“那会怎么样?”
“女鬼会先折腾你妈妈,等你妈妈不行了,她就会转到你的身上来,直到把你折腾死为止”,我说。
唐思佳听的直冒冷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女鬼和我们家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女鬼和你们没仇,我说了,这是镇物”,我一指松树下面,“这棵树的树根里,藏了一个很阴毒的镇物。如果不挖出来,那女鬼就会不断地纠缠你妈妈……其实……那也不是女鬼……”
“那她是什么?”
“是煞灵”,我说,“她是镇物形成的煞灵,然后被人控制了。”
她不解,“被人控制了?怎么控制?”
我看她一眼,“这个……你需要知道么?”
她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么?”
“风水术数,其实并不复杂,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秘密,一般是不会对俗人说的”,我说。
“什么秘密?”她问。
我平静的一笑,“这个秘密就是,好的风水,未必管用,但是害人的风水,往往万试万灵。”
她一愣,不解的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的风水都是煞,都是与人有害的”,我解释,“而人的运气,又需要一定的煞,所以风水术的本质,就是避煞,化煞,用煞。”
我一指周围,“就比如你家这风水,你看这后面的山,东边的山,西边的山和南边的大河,以及这墓地周围的松树,一切的一切,共同组成了一个系统。这个系统能将这里的煞气最大限度的转化,以提升你们家族的运气,但是因为白虎煞引而不发,化解的并不好,所以你们家族人丁不旺,除了长门之外,其余各房的男丁都不长寿,而且没有男嗣……”“等等”,她突然想到,“您是说,我爸爸他走得早,是因为这风水?”
我一愣,心说坏了,说多了。
“您怎么不说了?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接着问。
我有些尴尬,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嗯。”
她眼睛一下子红了,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特别的难受。
我清清嗓子,问她,“你还听么?”
她努力平静了一下,擦擦眼泪,“嗯,您说。”
“所谓害人的风水,其实就是加强某一位置上的煞”,我说,“维持平衡不易,打破平衡却不难。就像这棵松树,它的位置正关联着你母亲,而那边那棵树,则关联着你……”
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镇物埋在这棵树下,它的煞气就会直接作用到你母亲身上”,我给她解释,“所以你妈妈中邪只是表象,这里才是根本。别说它形成了煞灵,就是不形成,你妈妈也会不断地中邪,你请再多人驱鬼,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那您说这个……这个煞灵,又是怎么回事?”她哽咽着问。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我看着那松树,“靠镇物自然形成煞灵,需要很长时间,没个几十年是不行的。可是你家这祖坟是四十多年前买的,自然形成煞灵,根本不可能。”
我转过来看着她,“所以这煞灵,是有人用邪术养出来的,这样一来,他只要躲在暗处,就可以控制煞灵,变成女鬼,去折磨你妈妈。等你妈妈不行了,他就是收手,这煞灵也会自动找上你,继续折磨你。”
“可是您不是说,那棵树才是我的位置么?”她一指远处那棵,“为什么那女鬼……不,那煞灵害完我妈妈,还要害我?”
“你妈妈在,那棵树就是你的风水位”,我淡淡的说,“如果你妈妈不在了……那你就是你们这一门的长女,这煞灵就该折磨你了。”
“到底是谁这么恨我们?”她悲愤不已,“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为什么要用这么阴毒的方法致我们母女于死地啊!”
“我不知道”,我平静的看着她,“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管到底的,咱们先救你妈妈,至于幕后的那个人,我有办法把他找出来。”
唐思佳泪流满面,感激的看着我,使劲点头,“嗯,谢谢老师!我给您加钱,加一百万!”
我摇头,“不用,我们吴家人办事,从不收两茬儿钱,你别哭了,这里虽然是你家祖坟,可你毕竟是女孩子,在这里哭多了,不好。”
“嗯!”她擦干眼泪,接着问我,“老师,既然知道问题在哪了,那现在怎么办?”
我看看天上的太阳,“现在是午时,是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候,取镇物到是可以。但这镇物藏在树根里,一旦动它,很容易伤到树的根基,你妈妈现在很虚弱,一旦伤了根基,就算破了这镇物,她也会没命。对方用这个镇魇,真的是精打细算,用了心了。”
“那怎么办?”她皱眉。
“咱们先去附近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休息一下,准备一下工具”,我说,“天黑之后再来,今晚,咱俩在这过夜。”
“在这……过夜?”她吃惊的看着我,“这可是祖坟啊!”
“你怕?”我看着她。
她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旁边她父亲的坟墓,深吸一口气,对我说,“不怕,爸爸会保护我的!对么?”
我淡淡一笑,“你爸爸不会,但我会。”
她一怔,“啊?我……”
我转身向山下走去,“走吧。”
08 红衣煞灵
我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吃了碗拉面。吃完饭,我们来到超市,选晚上用的工具。
唐思佳问我为什么不回上京,去潘家园之类的地方选,她说那些地方的物件不是比较有煞气,能镇得住邪门的东西么?
我说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谁告诉你老物件就一定好用的?再说了,潘家园有几个物件是真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好吧,我听您的。
最后,我选了一把水果刀,一支笔,一个作业本,五瓶矿泉水和一个打火机。从超市出来后,我又领着她走进一个药店,买了一些白芨,朱砂和藏红花。
唐思佳不太明白,问我要这些中药干嘛?
我淡淡一笑,告诉她,修符。
符分为很多种,基础的用纸修,中等的用气修,高等的用神修。这三种,爷爷都教过我,但就像叠雷诀一样,我之前都没用过。这是我第一次办事,也是我第一次验证所学,所以先用一下纸符,试试效果怎么样。
东西买齐了之后,她领着我走进一家快捷酒店,开了两间房,休息了一下午。
天黑之后,我们没吃饭,直接出发,再次来到了唐家祖坟。
这时,天上下雨了。
好在我们早有准备,带了伞。
所以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天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在山间的一座家族墓地内,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少年,打着两把黑伞站在风雨中,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坟茔,一言不发。
超有气氛,超有仪式感。
我并不害怕,只是雨下的太大,有点冷而已。
唐思佳不但冷,而且很害怕,她下意识的往我身边靠了靠,身体瑟瑟发抖。
“老师,这雨……不会下一宿吧?”她颤声问我。
我看着天上,“暴雨不终日,飘风不终朝,这雨来的这么急,不会下一宿的。”
我看看她,“你是不是害怕了?”
她很老实的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恐惧。
“没事,这种天气,风雷变色,阴阳交互剧烈”,我说,“鬼不敢出来。”
“嗯!”她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雨渐渐的小了,变成毛毛细雨,淅淅沥沥。
没有了闪电,也就没有了光亮,山上漆黑一片,气氛反而更阴森了。
我们的裤子都湿了,好在是初秋,天气还不冷,不然这一场雨下来,冻也冻感冒了。
唐思佳打开手机,照着亮,身子不住的哆嗦,下意识的又往我身边靠近了些。她是女孩子,身上很暖,身上的名牌香水味钻进我的鼻子,黑暗中,有种异样的刺激。
我没碰过女人,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
我拿出来一看,是李菲打来的,这才想起来,昨天挂了她电话之后,到现在都没理她。
我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挂了。
“怎么不接?”唐思佳问我。
“在这里接电话,不合适”,我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给李菲发了条信息:我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忙完了给你回。
过了一会,李菲回了过来:嗯。
唐思佳小声问我,“女朋友?”
“同学”,我说。
“昨天那姑娘?”她看着我。
我看她一眼,“嗯。”
她点点头,看看天上,“等雨停了,是不是就可以把那个镇物挖出来了?”
“还不行,得等月亮出来”,我也看着天上,“月亮出来了,煞灵就会显出原形来,到时候我们先收拾了她,然后再挖镇物。顺利的话,天亮之前办完这些,你妈妈就没事了。”
“如果今晚没有月亮怎么办?”她担心。
我看她一眼,“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我?”她诧异的看着我,“月亮和信心有关系么?”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我说,“你的命很贵气,又那么优秀,上天不会不眷顾你的。”
“我的命,贵气?”她不解。
“你从小就很要强,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不服输”,我看着她,“虽然遇上的挑战比较多,生活有些坎坷,但是你很自爱,很自重,不会因为盲从世俗而随波逐流。所以你虽然优秀,但你很不容易,可是不容易的同时,你又总能在关键的时候,遇上贵人,不是么?”
她很好奇,“这些都是你算出来的?还是从我家风水上看出来的?”
“不重要”,我伸手试了试外面的雨水,“耐心的等着吧,月亮会出来的。”
唐思佳静静的看着我,良久之后,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又过了十几分钟,雨停了。
唐思佳收了伞,转头看看天上,乌云依然没有散去,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她不免有些着急,对我说,“你看天上,月亮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我没理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倒掉半瓶,接着把藏红花,白芨粉和朱砂分别倒进瓶子里。
整个过程,她都用手机给我照亮。
药材装进去之后,我问她,“你怕不怕疼?”
她摇头,“不怕。”
“好”,我放下瓶子,拿出水果刀,拉过她的手。
她吓得赶紧缩回去,“你干嘛?”
“我要修破煞灵的符水,需要点血”,我看着她,“用你的血效果会比较好一些,你要是怕疼,那就用我的。”
一听这个,她果断的伸出手,“用我的!”
我拉过她左手,用刀尖刺破她中指,挤了几滴血到瓶子里。
她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认真地看着我,看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拿出作业本,用笔在上面画了一道镇煞符,撕下来,卷成细卷,用打火机点着了,等烧的差不多了,把纸灰塞进了瓶子里。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吃惊,那意思,你怎么能这么儿戏?这也是画符?我拧上瓶盖,使劲晃了晃,接着把符水倒到水果刀上,剩了一部分,我拉过她的右手,全倒她手上了。
“煞灵很凶,肯定会攻击我们”,我解释,“你手上有符水,到时候你别怕,大嘴巴扇她就行了。”
“你这个……真的管用么?”她心里没底。
我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我也是第一次用,希望管用吧。”
听我这么说,她更没底了。
我站起来,“好了,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你看看,躲哪座坟后面好?”
她不放心,“老师,万一这符水不管用怎么办?我看别人画符用的都是黄纸,毛笔,朱砂,您这路数怎么不一样啊?”
我看了她一会,一指她身后的天上,“月亮出来了。”
她一愣,回头看着天上。
乌云已散,繁星漫天,一轮明月,高挂苍穹。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没说话,敏捷的抄起书包,拉着她几步躲到一座坟后。
“怎么了?”她不解。
“嘘……”我示意她别出声,一指那棵松树,示意她往那看。
松树旁边,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头发很长,脸白的吓人,双眼血红,面目狰狞的小女孩……
唐思佳吓得一激灵,身子一软,瘫进我怀里。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09 以鬼养煞
红衣小女孩的样子和昨晚闯进我家的小女孩一模一样,但昨晚那个是女鬼,这个是煞灵,并不是一回事。看到煞灵的样子,我确定了,她果然是用那个女鬼炼养出来的。爷爷说过,用百年以上的鬼养人形镇物,能很快炼养出煞灵。这样的镇物镇入阴宅或者阳宅之后,与之相对应的事主身上会出现与煞灵同源的煞气,一般三个月左后,这煞气就能变成另一个煞灵。
两个煞灵一气双生,互为表里,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鬼附到人身上,被打散之后,事主会身体虚弱,体内多少都会残余一些阴气。而煞灵则不然,它被打散之后,在事主体内留下的不是阴气,而是煞气。煞灵的力量来自风水地气,最多十二个时辰,它就可以重新成形,再次控制事主,而力量也会一次比一次更强。
唐思佳说,她妈妈身上的女鬼仿佛有抗药性,再厉害的驱鬼之法,用过一次之后,再用就会失效,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当我昨天发现唐思佳母亲体内的煞气之后,我就明白了,控制她的不是女鬼,而是煞灵。
以鬼炼煞,需要用怨气极重的百年厉鬼,这样的鬼凶狠无比,怨气大,不好驾驭。因而炼养的人在开始之前,都会承诺以事主作为血祭,与鬼订立契约。昨天在唐家,煞灵询问能不能杀这个女人,到了晚上,红衣小女孩又闯进我家,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这起码说明两点,一是有人用红衣小女孩炼养了这个煞灵;二就是,那个人许诺给小女鬼的血祭,就是唐思佳母女。
这手相当狠毒,明摆着是要把这对母女赶尽杀绝。
这人是有多恨她们娘儿俩?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唐思佳,今晚容不得一丝差错,不然她妈妈肯定没命。不夸张的说,现在她们母女俩的命,都捏在我的手里了。
唐思佳蜷缩在我怀里,抱着我的手,惊恐的看着远处的红衣小女孩,纤弱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鬼,她真的是吓坏了。
我努力静下心来,不去想怀里的温暖,柔软和她的幽香,集中全部精力,全神贯注的看向了远处的煞灵。
煞灵刚刚显形,并没有发现我们。
在松树前站了一会之后,她像游魂一般,在唐家的几座坟间缓缓地飘荡起来,边游荡边吸收月光中的太阴之气。现在煞灵已经成形,那就意味着唐思佳母亲体内的煞灵也已经成形了。如果在这边和她纠缠起来,那唐思佳的母亲随时就会没命。
这种用来炼镇物的百年厉鬼,喜食生魂,红衣小女孩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能控制两个煞灵,一旦惊动这边的,她会毫不犹豫的利用另一个煞灵杀死那个可怜的女人。
机会只有一次,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击必杀。
红衣煞灵在几座坟之前缓缓飘行,在围着最高大的祖坟转了几圈之后,她转身向我们的方向飘了过来。
我单手捂着唐思佳的嘴,背靠着坟墓,屏住呼吸,攥紧了水果刀。
十几秒后,红衣小女孩从我左手边大概一米远的地方,缓缓地飘过去了。
她正专注于吸收太阴之气,所以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我等她飘远了,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唐思佳,用手比划着,示意她不要出声,呼吸一定要轻,不然会惊动红衣小女孩。
唐思佳面无血色,冷汗如雨,捂着自己的嘴,哆嗦着点头。
接着我示意她,等一会我会冲上去用刀刺红衣小女孩,让她不要害怕。
她使劲咬着发青的嘴唇,噙着眼泪,使劲点头。
光比划,怎么也是表达不清。
我看了一眼远处的红衣小女孩,她又绕到祖坟后面去了。
我抓住这个机会,一把将唐思佳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对她说,“我刺她,她会来抓你,你记住,别怕,大嘴巴抽她,知道吗?”
唐思佳哆嗦着,点了点头。
“记住,一定要抽她”,我小声说,“不然你妈妈就没命了。”
她身子一颤,吃惊的看着我。
我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眼中透出了一股坚定,使劲点了一下头。
我放心了,转头一看,红衣小女孩又飘过来了。
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五米……三米……两米……
我悄悄地扶着坟扎起了射箭步,身子缩起,像一只捕猎的猎豹,握着水果刀,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就在这时,红衣小女孩突然停下了。
她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头发和身上的红衣无风自起,警觉地看着四周,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
那声音,刺的人头疼。
唐思佳没有准备,被刺的一声尖叫,捂住了耳朵。
我一惊,妈的,全暴露了!
红衣小女孩瞬间闪到唐思佳面前,怒吼着扑到她身上,消失了。
我想拦,根本来不及。
唐思佳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变得煞白,一双眸子透出了鲜血,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一愣神的功夫,她一声尖叫,身形如鬼魅一般,一下子将我扑到,双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地上全是水,我的衣服瞬间湿透了。
我被掐的无法呼吸,本能的想用水果刀刺她,可如果现在刺,刺伤的就是唐思佳。无奈之下,我只好把刀扔了,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双手掐雷诀,猛力打向她的小腹。
她身子猛地一颤,并没有被打出去。暴怒的煞灵如同疯了一般,俯下身,张嘴咬住了我的脖子。在她牙齿碰到我皮肤的刹那,我腰一使劲,就地一滚,将她反压到身下,刚要掐雷诀,她也就地一滚,又把我压住了……
我俩在坟地里滚来滚去,她力气奇大无比,身体冰冷如铁,一边掐我一边怒吼,“让你多管闲事,我掐死你!掐死你!”
因为呼吸困难,几个回合下来,我筋疲力尽,再也没法压住她了。
这时,她又一次咬住了我的脖子。
我疼的一声闷哼,感觉皮都被她咬破了。
再不扭转战局,别说救人了,我自己都得死在这。
死亡的威胁瞬间激发了我的潜能,从小练武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这时毫无禁忌的爆发了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打的,只觉得心里一急,一声怒吼,拳脚齐出,唐思佳瞬间被我打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到了她爸爸的坟上。
煞灵一声怒喝,“小子,我吃了你!”
她的动作敏捷而诡异,就地一滚,如同一只发狂的野猫,再次扑了过来。
此时的我,比她还要凶狠。
我迎面冲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一个顺手牵羊反别摔,将她扔了出去。
她落地而起,怒吼着又扑了上来。
这时我已经以快的速度叠好了三重雷诀,一抬头,在她掐住我的脖子的瞬间,我右手三重雷诀同时拍到了她的眉心上。
煞灵一声惨叫,呼的一声打出了唐思佳的身体,在远处显现了出来。
唐思佳身子一软,摔进了我的怀里。
我赶紧抱住她,“你醒醒!快醒醒!”
煞灵冷冷的看着我,突然问了一句,“现在,我可以杀这个女人了吧?嗯?”
我一惊,身上的汗毛竖起来了。
10 骨雕人形
这不是煞灵在说话,这是红衣小女孩在问炼养镇物的人。只要得到那个人确定的答复,唐思佳的母亲,立即就会没命。
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观想镇煞符,右手食指中指在眉心一抹,一把甩了过去。一道白光瞬间打到煞灵身上,她一声惨叫,被打的腾空而起,在空中化作一团黑气,呼的一声落到地上,将整个唐家祖坟都覆盖住了。
而我,则身子一软,瘫软在地上,仿佛丢了魂一般,脑子一片空白了。
以神修符,爷爷教过我,但我从来没用过。
第一次用,就救了一条人命。
很难受,但值得了。
煞灵被打散了,唐家祖坟笼罩在黑雾中,气氛十分恐怖。
但我心里明白,我和唐思佳,都安全了。
刚才的一番恶战,险象环生,我们几乎是从鬼门关外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
在地上喘息了很久,我的意识渐渐清醒了,吃力的坐起来,使劲摇了摇头,用地上的雨水拍了拍自己的脸。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我这才想起身边的唐思佳,心里顿时一惊。
昨天用了两重叠雷诀,她妈妈就七窍流血了,刚才我好像用了三重……
我赶紧抱起她,仔细一看,果然,她眼睛,鼻子,嘴角和耳朵里都流出了鲜血。
我傻了。
这可怎么办?她可不能死啊!我愣了一会,赶紧凝神看她的眉心,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神光还在,用内气试探,她的中脉也被煞气闭住了,所以才显出了绝气的死相。因为她的神光足够用,我直接给她疗伤就行了。
我用手按住她胸腹之交的中丹田,以内气上行,触动她的神光,接着引神光而下,很快将闭住她中脉的煞气冲开了。
她一皱眉,嘴角涌出一口黑血,痛苦的咳嗽起来。
我抱住她,一边给她擦嘴角的血一边问,“你怎么样?”
好半天,她才缓上这口气来。
“我刚才……怎么了?”她吃力的问。“你惊了煞灵,她附到你身上了”,我说,“现在没事了,她已经被我打散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心口疼……”她脸色蜡黄,全是冷汗。
我用手探她的左胸,没有碰到她,隔着三厘米左右,手心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酸麻。这是病气,说明她的心经受了内伤了。
好在这阴冷的酸麻感并不强烈。
“你心经受了内伤,好在不算严重”,我拉住她的左手,“我给你疗伤。”
“疗伤?”她有气无力的看着我,“怎么疗伤?”
我没说话,调内气经过她的手,进入了她的体内。
“嗯~”她微一皱眉,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一股热流,沿着她的左手心,经她的左臂进入她的左胸部位,接着,左胸会一阵胀麻,接着,心口的刺痛感开始逐渐减轻,进而消失了。
唐思佳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个时代,越是受高等教育的人,越不相信内气的存在。这一下,由不得她不信了,因为她亲身体验到了。
几分钟后,她没事了,脸上也有血色了。
“还疼么?”我问她。
她摇头,“不疼了。”
“那就好”,我扶她起来,往后靠了靠,靠在她爸的坟上,闭上眼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她见我这样,赶紧爬过来,“你怎么了?”
“有点累,有点头疼……”我一指远处地上的水果刀,“帮我拿来。”
“嗯”,她起身走过去,拿起水果刀,回来交给我,接着在我身边坐下,担心的看着我,“你真的没事?”
“没事。”
她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接着她问我,“刚才……你是用的内功么?给我疗伤的时候?”
“嗯”,我闭上眼睛。
“好神奇……”她也靠在她爸的坟上,仿佛还没缓过来似的,“我以为妈妈的事就很颠覆我的认知了,经历了刚才这些事才知道,原来这才叫颠覆……”
我淡淡一笑,“哪那么多颠覆,只不过是你之前不相信世界上有神秘力量的存在,现在不得不信了而已……”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从包里拿了瓶水拧开,倒水洗了脸,接着又拿了一瓶拧开,递给我。
我喝了一小口,又递给她。
她接过去,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半瓶,抹了抹嘴角。
我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她喝水的姿势,很性感。
黑雾缓缓的消散了。
“老师,那镇物,可以挖了么?”她想起来,问我。
我头还是有点疼,但是身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拿着水果刀站起来,“走!”她跟着起来,“嗯!”
来到那棵松树前,我让她用手机给我照亮,半跪在地上,用刀子挖了起来。
刚才那场雨让松树下的泥土变成了泥,水果刀挖起来很不方便。我并不着急,挖的很慢,很小心。
唐思佳很紧张,不住地咽唾沫。
我用刀挖几下,就用手把碎了的泥掏出来,接着继续挖。
不一会,旁边堆起了一堆的泥。
我俩的衣服早就泥泞不堪了,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慢慢的,树根出现了。
我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尽量不伤到树根。
又挖了约莫十几分钟,在我掏出泥土之后,一个很小的人头露了出来。
“那是什么?”唐思佳忍不住问。
我拨开连着旁边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把那镇物从树根中拔了出来,擦掉上面的泥土一看,这是一个骨雕的女人形。看它的样子,是一个小女孩。
“这就是那个镇物”,我递给她,“用死人骨头雕成的。”
“啊!”她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我看她一眼,“怕什么?鬼你都见过了,还怕死人骨头?”
她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走过来,问我,“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把镇物递给她,“拿着。”
“拿着?”她吃了一惊,“这可是……”
“你不拿着,我怎么把这恢复原样?”我看着她,“这东西一旦出土,就不能再碰地气,不然就麻烦了,拿着!”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左手颤抖着来接。
“左手不行,用右手”,我吩咐。
她把手机换到左手,扭过头去,用右手接了。
那手哆嗦的。
我把泥土小心翼翼的推了回去,整平之后,站起来,走到她爸坟前,从包里又拿了瓶矿泉水,拧开,洗了洗手。
唐思佳眼巴巴看着我,那神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回到她身边,用水冲了冲她手上的镇物。
她闭着眼睛,扭着头,不敢看。
“刚才见到煞灵,都没见你这样”,我说,“至于么?”
“别说了……我想吐……”她强忍着。
我淡淡一笑,站起来,“回车上去。”
“拿着这个?”她一皱眉。
“这个有大用处”,我说。
她看了看手里的镇物,强忍着恶心,扶着我的手站起来。
刚一转身,我突然觉得身上皮肤一紧,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别动!”
“怎么了?”她问。
我慢慢转过身,盯着不远处她爸的坟墓。墓旁,红衣小女孩冷冷的看着我俩,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的血牙……
11 红色寿衣
唐思佳也看到了,她下意识的抓住我的胳膊,“老师……”“没事”,我一伸手,“镇物给我。”唐思佳哆嗦着把镇物递给我,她的手,冰凉。
我把她护到身后,用骨雕人形一指红衣小女孩,“回去告诉你主人,镇物在我手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管他要是来报仇的,还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事,到此为止。”
“还我血祭!”红衣小女孩的头发,衣服瞬间鼓荡起来。
我这时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红色寿衣,也就是说她是穿着红寿衣死的。鬼和人不一样,人是青年强壮,鬼是幼年凶猛,这种穿着红寿衣下葬的小厉鬼,煞气极重,一旦被人加以炼化,那就会凶上加凶,必成凶猛无比的恶鬼。
先前,她被用来炼化煞灵,煞灵在,她的怨气就会受到一定的削弱,力量也会受到镇物的反向限制。但现在,煞灵被消灭了,镇物也挖出来,她的凶性也就没有了束缚了。
明摆着,这是炼养的人恨我破了他的镇物,所以把这红衣小女孩放出来了。一来,他要用这女鬼报复我;二来,他和女鬼的契约还在,没有了血祭,他就危险了。
而唐思佳,就是眼下最适合的血祭。
话说回来,红衣小女孩现在来,无非两种结果。要么我灭了她,那炼养的人就脱身了;要么她打败我,吞噬掉唐思佳的生魂,那样一来契约达成,这女鬼也不会再对他造成威胁。
无论哪种结果,对他都是有利而无害。
这个人,精明的很。
但他未免小看了我,也小看了我们吴家。
虽说我是初出茅庐,但这点事要是都处理不来,我爷爷就白教我那么多年了。
只是一刹那,我就有主意了。
几乎同时,小女孩一声尖啸,冲我扑了过来。
我没功夫跟一个小女鬼扯淡,观想镇魂符,右手食指中指眉心一捏,接着冲那女鬼一抓。
女鬼一声惊呼,被我抓进手心,封入骨雕人形,接着口念封灵咒,“六合禁制,五行为牢,敕!”
随着咒语,我右手掐剑诀,在骨雕人形上一按。
耳边传来了红衣小女孩的一声惨叫,她被牢牢的封进了骨雕人形中,再也出不来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等唐思佳反应过来,我这完事了。
我把镇物往她面前一递,“拿着。”
她愣愣的看着我,下意识的接过了镇物,“老师,刚才那……”
“没事了”,我拿起包,“走吧。”
她嘴巴张了几张,想说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老师!”唐思佳回过神来,一声惊呼,几步跑到我身边,抱住我,“您怎么了?啊?怎么了呀?”
我头疼欲裂,痛苦的喘不上起来,一声闷哼,疼的昏死了过去。
“老师!老师……”
唐思佳急哭了。
等我再醒过来时候,我已经在车上了。
就如同疼的昏过去一样,我是疼醒的,头像裂开似的,疼的无法形容。
见我醒了,唐思佳赶紧凑过来,“老师,您怎么样?”
“头疼……”我强忍着剧痛,脸上,脖子上,身上全是冷汗,一双手疼得我想抓东西,却没东西可抓。
唐思佳抓住我的手,“老师,我……啊!”
她疼的叫了出来。
我反抓住了她的手,同时右手抓住了门把手,手臂上青筋暴露。
她的手,快被我捏碎了。
唐思佳强忍着剧痛,满眼泪水的看着我,拼命咬着嘴唇,愣是没叫出来。
我一边强忍着剧痛,一边调内气,调神光,护上丹田,为自己疗伤。这头疼属于内伤,是我情急之下,用神光修符造成的。爷爷说过,以神修符,对内功和资质要求极高。我的资质应该是可以的,但是内功差的太多,毕竟我才十八岁,没法跟爷爷那几十年的修为相比的。
本来内功不足,用神修符就已经很危险了,再加上我是在唐家祖坟修的符,有阴气入体,所以这内伤才严重了。
这就是经验,起码在我内功突飞猛进之前,这以神修符的方法最好是别用了。我宁可用纸修符,反正也够用的,还是稳妥点,循序渐进吧。
足足十几分钟后,这头疼劲儿终于过去了。
筋疲力尽的我瘫软在座椅上,垂着头,无力的喘息着。
唐思佳的手已经被我捏的一片青紫了。
她顾不上自己的手,赶紧问我,“老师,您好些了么?”
我半天才缓过劲来,“水……”
“嗯!”她赶紧拿了瓶水拧开,递给我,“老师,给您。”
我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了半瓶,这才觉得有点力气了。
“你的手……没事吧?”我问。
她看看自己手上的青紫,“没事的,您还难受么?”
“好多了”,我满怀歉意的看着她,“对不起,刚才太疼了,只想抓东西,也顾不上抓的是什么了。”
她松了口气,冲我一笑,“没事,您没事就好了,刚才真吓死我了。”
我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快亮了。
我坐起来,问她,“镇物呢?”
“我放包里了”,她说,“您晕过去了,我只能放包里,不然没法背您……”
“嗯”,我也松了口气,冲她一笑,“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她点点头,“嗯。”
刚一发动车子,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眉头就是一皱,似乎有些无奈似的。
“接吧”,我转头看着外面,闭上了眼睛。
她看看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这个电话很长,她全程说的都是法语,好像是在和对方解释着什么,但是对方语气严厉,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最后,她沉默片刻,把手机放下了。
“出什么事了?”我转过头来,问她。
她看我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我楞了一下,明白了。
她摊上大事了。
12 吴家的规矩
我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工作上的事?”“谢谢……”她接过去,擦擦眼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妈出事到现在,我缺席了四次很重要的国际会议,工作上的事确实耽误了很多。刚才法国总部那边的CEO给我打过电话来,他的意思,想让我主动辞职……”
委屈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边擦,一边不住地落。
我又抽出几张纸,默默地递给了她。
“我跟老板解释,跟他说了我家里有事,虽然我缺席了会议,但是我不会影响公司的业绩”,她哽咽着说,“可是老板根本不听,他认为我已经不适合胜任这个工作了,说总部已经在考虑换人的事情,他建议我,最好主动提出辞职申请,这样他还可以为我保留一个职位……”
“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她伤心的说,“妈妈出了这样的事,我根本顾不上别的了。”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抹抹眼泪,深吸一口气,“没事,工作可以再找,妈妈只有一个。我回去就写辞职报告,以我的能力,我还怕找不到工作?”
“你缺席了四次会议,代替你的是谁?”我问。
“是我的副手,他叫叶少龙”,她说,“他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还是男朋友?”我看着她。
她脸一红,“他是在追我,我没答应。”
我平静的一笑,“我饿了,咱们走吧。”
我们来到小镇上,在一家粥铺吃了早点,然后走进商场,每人买了一身衣服。回到快捷宾馆,我们各自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从内裤到外衣,全部都换上了新衣服。
之前的衣服用袋子装好,放到了车上。
收拾停当之后,我们启程回市区。
这时的唐思佳已经完全不想工作的事了,她已经决定了,辞职,换一家公司。以她的能力,京城想请她的大公司数不胜数,她根本不用担心工作的问题。只是对于要强的她来说,这事需要在心里把弯转过来而已。
路上,我们说起了镇物的事。
“老师,那东西怎么处理?”她问。
我没回答,反问她,“你妈妈在出事前,被人骗了一大笔钱?”
她一怔,随即点头,“是,她买了一副古画,花了两千万,后来我托故宫的专家一看,发现是赝品。我妈妈因为这个事,差点寻了短见。”
“她之前有收藏古董的习惯么?”
“没有,她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的”,她叹了口气,“可是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像着了魔似的,就想投资古董。恰好这时候,她一个老姐们儿从国外回来了,说是带了一副国宝级的画回来。我妈买画的时候,专门花钱找了人帮忙看画,确定是真品,她才买的。可不知为什么,等她带回家之后,就变成假的了。”
“她被人做了局了”,我说,“我小时候听爷爷讲过,说古董行业里有这么一批做局的人,用真品钓鱼,然后再偷梁换柱。因为手法高明,所以令人防不胜防。”
“是啊”,她无奈,“为了买那副画,我妈妈把自己的所有钱,股票全搭上了,还不够,又让我给她拿了两百万,这才勉强凑够了两千万。我当时正在国外,怕她上当,一个劲的劝她,可她根本不听。她说她找了权威的专家,而且那老姐们和她关系特别好,不会骗她。可到头来,还是被人骗了……”
“所以,你的财务状况也出问题了?”我看着她。
她知道瞒不住我,脸一红,“这段时间找人给我妈妈驱邪,花了几十万,眼下确实有点紧了,不然我也不会只给您十万块钱……”
我淡淡一笑,心说十万就不少了。
但是这话,我不能说出来。
“老师,您是怎么看出来我妈妈被骗的?”她问。
“因为那个镇物”,我说,“镇物具艮土之相,逢巽木之位而生绝命,而绝命犯凶,主事主被骗,先有倾家荡产之险,进而有凶杀横死之祸。那镇物是用女鬼炼养的,虽然在埋进你家祖坟之前就已经形成了煞灵,但它起作用依然需要一段时间。你妈妈的遭遇,不过是镇物起效的正常流程而已。”
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现在镇物挖出来了,我妈妈是不是就没事了?”
“没事了”,我说。
她终于放心了,感激的看着我,“老师,太谢谢您了!”
“你妈妈是没事了,不过这个事还没完”,我说,“必须把幕后的那个人找出来,不然的话,躲过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那要怎么找?”她问。
我平静的一笑,“用镇物。”
“用镇物?”她不解,“您的意思是……”
“不用问那么多,你会明白的”,我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到了喊我。”
“嗯,好!”她点点头。
江湖上,风水师有风水师的规矩,一般在给人的办事的时候,往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我们吴家人不同,我们经手的每一件事,都要给人办利索了,绝不留任何后患。
爷爷是这么做的,爸爸和二叔是这么做的,到了我这里,也要这么做。
因为,这是我们吴家的规矩。
外面又下起了雨。
车内的我,安静的睡着了。
13 炼养人
傍晚时分,雨停了,我也到家了。醒了之后,我使劲搓了搓脸,伸了个懒腰,拿了包,开门下车。
雨后的空气格外新鲜,特别的舒服。
唐思佳也下了车,“老师,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回去好好睡一觉,晚上等我电话”,我说。
“嗯”,她点点头。
我走到楼门口,刚要上楼,身后唐思佳的手机响了。
唐思佳拿出来一看,眼睛一亮,赶紧冲我喊,“老师!我妈妈醒了!是她给我打来的!”
我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转身上楼了。
回到家里,我找出一块红布,把镇物从包里拿出来,用红布包好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了,等炼养的人来找我。
镇魇是双刃剑,用来害人厉害,反噬起来更厉害。镇物一旦被挖出,就会立即产生反噬,我又把红衣小女孩封进了里面,这样就是双重反噬。那个炼养的人答应了给女鬼血祭,现在吞不了唐思佳母女的生魂,女鬼的冲天怒气就会化作煞气,通过这骨雕人形,加倍发泄到炼养人身上。
就算他是个高手,这滋味,他也未必扛得住。
除非他真是个不怕死的硬骨头,不然十二个时辰内,他一定会来找我。只要他露面了,那幕后的那个人就不远了。
我平静的一笑,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心说今晚这觉,又睡不成了。
在沙发上懒了一会,我突然想起,还没给李菲回电话。
我坐起来,拿过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忙完了?”她低声问。
“刚回来”,我说,“你在哪?”
“在学校,上课呢。”
“行,那你忙吧,过几天我请你吃饭。”
“好。”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转身走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当我洗完澡,擦着头发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她发来的三条短信。
“你这两天一直都跟那位唐小姐在一起么?”
“是不是我不该问?”
“我不问了,你没事就好。我加入了学生会,这两天活动挺多的,周末我去找你,一起吃饭。”
我看完了,给她回了一个字,“好。”
离周末还有几天,到时候,那个幕后黑手应该早已露出水面了。
我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晚上,我煮了碗面,多加了两个鸡蛋,算是犒劳自己了。吃完之后,收拾停当,我爬上床,早早的睡了。
骨雕人形是昨晚挖出来的,十二个时辰快到了,估计那位炼养人也快来了。
睡了一会,我醒了,看看手机,九点多。
时间差不多了,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心说,这哥们儿行啊,还真是个硬骨头!
反正我不着急,既然他不来,那我就继续睡觉。
又睡了一会,大概十二点左右,外面有人来了。
我瞬间醒了,睁开眼睛,身子没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人在门口站了几秒,轻轻敲了几下门。
我坐起来,不慌不忙的穿上衣服,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人已经走了,地上有有一封信。
我拿起信,关上门,回到客厅坐下,撕开信封,拿出信一看,上面打印了九个字:后海,听涛,露台,东南角。
什么意思?
后海?指的是京城的那个后海么?我没去过那,根本不了解那边的情况。
我拿起手机,给唐思佳打电话。
唐思佳应该是还在睡觉,打了半天,无人接听。
我继续打,很快,她接听了。
“老师,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才听到……”她的声音,明显是刚醒过来。
“后海你熟么?”
“后海?”她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哦,熟,我有时候会去。”
我看着那信纸,“那你知不知道后海一个叫听涛的地方?”
“知道,那是个酒吧,二楼有露台,不算多有名,但是挺文艺的地方”,她说。
我心里有底了。
“你洗把脸,开车来接我”,我说,“咱们去后海。”
“好!”
打完电话,我也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喝了杯热水,把用红布包裹的骨雕人形装进包里,下楼来到了外面。
不一会,唐思佳来了。
开门上车,我俩直奔后海。
听涛酒吧在后海边上,不算大,上下两层,在灯红酒绿的酒吧街上,它属于比较文艺的那种。
到了之后,我吩咐唐思佳,“你别上去了,在外面等着我。”
“您一个人能行么?会不会有危险?”她担心。
“放心吧,他不敢”,我背着包,走进了酒吧。
唐思佳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忍住了。
酒吧的一楼是大厅,有一个舞台,一个女孩正坐在上面唱歌,下面有男有女,还有老外,人不算多,但是也算热闹了。
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什么都不熟悉,一时有点蒙,昏暗的灯光下,连楼梯都找不到了。
一个男人走过来,“你好,一个人?”
“约了朋友了……那个,楼梯在哪?”我问。
男人把我领到楼梯旁,还不忘了提醒我,“慢点啊,楼梯有点滑。”
我来到露台上,穿门而出的瞬间,一下子清净了。大厅的声音震耳欲聋,楼台上却非常的安静,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有五张桌子,其中三张是情侣,东南角的一张小桌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那里瑟瑟发抖。
我来到他面前坐下,把信放到桌上,往他面前一推。
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冷汗如雨,恶狠狠的看着我,恨不得用眼神把我撕碎。
“不好受吧?”我问。
“少废话!”他不敢张嘴,从牙缝里往外挤话,“活该我倒霉,学艺不精,栽在了一个小毛孩子手里……”他痛苦的一皱眉,端起杯子,把嘴里的血吐进了杯子里,喘了几口,放下杯子,冷冷的看着我,“东西带来了么?”
我点了点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往我面前一推,“我收了事主四十万,江湖规矩,你破了我的镇魇,我双倍赎回!这是一百万,密码564239,够了吧?”
我心里一颤,江湖上有这规矩?
一百万!一百万哪!
但是很快,我冷静了下来,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吴家有吴家的规矩。这钱不是我的,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也和我没关系。
见我不动声色,他一皱眉,“你什么意思?说句话呀!”
“我不要这个”,我平静的说。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老板。”
“那……你走吧!”
“宁可自己死,也不出卖你老板?”我盯着他。
“我不能出卖本主,这是我们门里的规矩!”他闭上眼睛,惨淡的一笑,“我还有老婆孩子,我死可以,但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你别伤害我的家人。你走吧。”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没主意了。
14 硬骨头
这个男人手段很毒辣,但是骨头也真的是硬。双重反噬下,他现在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如果他今晚得不到骨雕人形,天亮之前,他必死无疑!如果我把骨雕人形毁掉,那么不但他会没命,他的三代子孙都要被红衣小女孩索命,以三代人为血祭,来兑现他们的契约。
如此情况,他竟然还不肯出卖他的老板。
“你真不怕死?”我问。
“人没有不怕死的”,他睁开眼,冷冷的看着我,“我吃的是这碗饭,就得讲这个道义!我拿一百万赎我的镇物,你不也不答应么?你要找本主,无非就是为了救唐思佳母女。你想斩草除根,可以!有本事自己把他找出来,想让我说出来,不可能!”
“好,我敬你是条汉子。”
“哈哈哈……”他笑了,接着一阵咳嗽,口鼻喷血,赶紧捂住了嘴。
旁边有人看向我们这边,好在男人是背对着他们,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我一皱眉,觉得有些不忍,但同时,我心里有主意了。
男人哆嗦着拿出手帕,吐出了嘴里的残血。
我看的很清楚,那手帕已经快被血浸透了。
他装起手帕,按着胸口,喘息了一会,抬起头,不屑的看着我,用略带讥讽的口气对我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毛都没长齐,你也知道什么叫汉子?哼!你不用废话了,要么你就收下钱,把东西留下。要么,你就走吧!”
我想了想,转身从包里取出用红布包着的骨雕人形,放到桌上,揭开红布,往他面前一推。
他松了口气,“好,好!谢了!”
他伸手去拿骨雕人形。
“等等”,我淡淡的说。
“怎么?”他一皱眉。
“东西可以还给你,但你的钱我不要”,我看着他,“你讲道义,不愿意说出你老板,可以。但你要当着我的面,用你的血和这骨雕人形发誓,以后不会再对唐思佳和她的妈妈不利。”
“有这个必要?”他苦笑,“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你还担心我会给唐家下镇物?”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盯着他,“答不答应?”
“你真不要我的钱?”他问。
“我说了,不要。”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接着咬破左手中指,颤抖着按在骨雕人形上,“我陈复以血为誓,今生绝不再害唐思佳小姐和她的家人。如违誓言,厉鬼索命,家破人亡!”
那血流过骨雕人形,滴到了下面的红布上。
男人发完誓,看看我,“这样你放心了吧?”
我站起来,“记住你这话,好自为之。”
“你等等”,他喊住我,“把这上面的封印打开,不然的话,我怎么处理那女鬼?”
我默念咒语,“五行禁制,六合为牢,天地为锁,阴阳为钥,天地阴阳,破禁开牢,敕!”
念完之后,掐指诀往骨雕人形上一按。
男人身子猛地一颤,长出了一口气。
我背上包,拿起桌上的红布。
“吴家少爷,谢了!”男人有气无力的说。
“江湖路远,但愿不再相见,保重吧”,我转身下楼,离开了露台。
其实露台上我和男人对话的时候,楼下的唐思佳全看到了,但是她只能看到,却听不到我们说了什么。
见我从酒吧出来,她赶紧跑过来,“老师,没事吧?”
“没事”,我把红布递给她,“把这个拿到湖边,烧了。”
她接过红布,看了楼上的男人一眼,“老师,那个人……”
“快去。”
唐思佳点点头,转身去湖边了。
后海,其实就是个湖。
在她烧红布的时候,我走到栏杆边上,看着远处的灯火,沉默不语。
红布很快就烧完了。
唐思佳来到我身边,“老师,好了。”
“问你个问题”,我转头看着她,“你会不会为了你客户去死?”
她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你会不会为了你的客户去死?”
她不解,“我为什么要为客户死?”
“你会不会?”我问。
她摇头,“不会。”
我转头看远处,“是啊,你不会,我也不会,没有人会,这不是什么规矩的问题,这是人性的问题。孑然一身尚且如此,又何况还有妻儿呢……”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唐思佳茫然,“您指的,是刚才那个人么?”
我没解释,继续问她,“对了,你的辞职报告写了么?”
“已经给总部的CEO发过去了”,她看着远处,叹了口气,“人家都赶我了,就说明他们已经找好替我的人了,我再赖着不走,就没意思了。以Robert的风格,他看到邮件之后会马上批准,这边的CR明天上班的时候就会收到总部的决定。我明天就去公司,把离职手续办了。”
“你还真是雷厉风行”,我一笑,“说真的,甘心么?”
“不甘心,可又能怎样?”她无奈的一笑,“在我看来,我没耽误公司的生意,但是在高层看来,我确实是耽误工作了。遇上这样的事,我也没办法,好在遇上了您,把我们母女从地狱门口又拉了回来。命运这么对我,我已经很感恩了,至于工作,没关系,我可以再找!”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害的”,我看着她,“这样也好,你休息两天,咱们先把那个幕后的人揪出来。”
“嗯!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她问。
“让你表哥来接我们,你去我家住两晚”,我说。
“去您家?”她一愣,“这……”
“别问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了”,我平静的一笑,“打电话吧。”
她凝视我片刻,点了点头,“好!”
15 双重反噬
不一会,赵土豪来了。我们上了他的车,离开了后海。
至于唐思佳的车,就停在停车场了。
陈复是个硬骨头,宁死不出卖他老板,但并不代表他会替他老板去死。现在他拿到骨雕人形了,当务之急就是为自己破除那上面的双重反噬。只要他不肯替那个人死,那他一定会将大部分的反噬转移到那个人身上,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活下来。
爷爷说过,江湖上用镇魇的高手,都懂得破解反噬的方法。归纳起来,无非是两类,一类是在用镇魇之前,先找好替身,这样一来即使将来反噬,替身也都替他挡了。这属于比较高级的秘术,不是所有风水师都会,所以这类方法,用的人很少。第二类比较简单粗暴,就是当镇魇被破,产生反噬了之后,想办法将这种反噬转移到老板身上,因为毕竟他是本主,风水师充其量只是他的打手,真出了事,让他来承担也是应该的。
这就像是雇凶杀人,杀手固然有罪,但雇凶者的罪才是更大的。让他来承担反噬,无可厚非。
陈复既然被反噬了,那就说明他并不懂得使用替身法,那么现在,他想活的话,就只有一个选择,把双重反噬转移到那个幕后人的身上。
我把骨雕人形还给陈复,其实是在赌,赌他的道义。如果他真一门心思把道义讲到底,那他会先转移反噬到那个人身上,然后再让那个人去找我。如果他只讲规矩,不讲道义,那幕后人两天之内必死无疑,他是谁也就不重要了。
我不想杀人,最好那个人来找我,不然的话,他就只能用命,为他的所作所为赎罪了。
路上,我把这些告诉了唐思佳。
唐思佳不理解,“老师,如果不把镇物给陈复,那会怎么样?”
“那他会死,但是幕后的那个人不会有事”,我说,“要是让他发现,花钱雇风水师杀人,即使失败了自己也不会有事,你想想,那会是什么后果?”
“他会肆无忌惮,继续找人害我们”,她看着我,“所以您把镇物还给了陈复……”
“昨天晚上在你家祖坟,情况实在过于危及,我来不及多想,只能把红衣小女孩封进镇物”,我说,“因为镇物上有我的封印,所以陈复没法破解反噬,他只能约我见面,花钱赎镇物。刚才我让他用镇物发了血誓,今生绝不再害你们母女,这样一来,他就没得选择了。”
“没得选择?”她不懂,“您指什么?”
“你们母女是他许诺给红衣小女孩的血祭,现在双重反噬的情况下,他必须分而治之。对于镇物本身的反噬,他可以想办法转移到幕后人的身上。至于那个红衣小女孩,他没别有的选择,只能按照契约约定的,拿你来做血祭,满足那个小女孩。”
我看看唐思佳,“可是一旦他发了血誓,他就不能再这么干了。他现在身体很虚弱,只剩下不到半条命,再不是那个红衣小女孩的对手。而那个小女鬼在镇物中吸足了煞气,又吸了他的血气,一旦让她清醒过来,她会比之前更加凶恶。陈复想活,就只能修改契约,用老板来替你们母女,以此来兑现他对红衣小女孩的承诺……”
她明白了,“红衣小女孩……会去找那个幕后的人……”
我看她一眼,“这两天你住我那,如果陈复控制不住局面,自己死了,红衣小女孩极有可能会来找你。如果他控制住了局面,而且讲道义的话,那幕后人一定会来找我求救。退一万步说,就算陈复不讲道义,将反噬转移到了老板的身上,却不告诉他如何自救。两天之后,你也彻底安全了。”
“那我妈妈会不会有危险?”唐思佳担心。
“她不会”,我说,“昨晚咱们在你家祖坟和煞灵打的那么凶,红衣小女孩现在恨死了你,她就算逃出来,也会先对你下手。即使不考虑这些,你妈妈已经五十多岁了,你才二十五岁,而且你命很贵气。对红衣小女孩来说,你就像是块美味的蛋糕,你妈妈的口感就明显差多了。之前有陈复的咒语和镇物煞气的约束,她只能等到你妈妈不行了才能下手。而现在,镇物破了,陈复也只剩半条命了,她怎么可能还按之前的套路出牌?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你妈妈,这两天,让你表哥过去照顾她就行了。”
“少爷说得对!表妹你放心,我去照顾姨妈!”赵土豪说。
唐思佳这才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我,“老师,真的太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我看看赵土豪,“赵哥,一会我们到了之后,你直接去唐家,记住,这两天你不能睡卧室,只能睡客厅西南角。”
“好!”赵土豪一口答应,接着又问,“哎,少爷,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你身上煞气很重,有股土腥味儿,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死气”,我淡淡一笑,“没猜错的话,你是做古董生意的吧?”
“哎呦,少爷说的太对了!”赵土豪一挑大拇指,“我在东五环那边一个古玩城里有两家店,就是倒腾古董的!”
“这就是了,你煞气重,睡在客厅西南角,外面即使有厉鬼,也进不得唐家的”,我说,“所以我才让唐小姐打电话把你喊来的。”
“是吗?原来我这么牛逼!那原理是什么呢?您能告诉我么?”赵土豪有些兴奋。
我看了他眉心一眼,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迟疑了一下,“你最近……”
我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说了吧,省的你回头害怕,睡不着觉。”
“别别别呀!”赵土豪赶紧说,“少爷,我胆子大,您说吧!您要是不说,我反倒是睡不着了。您不知道,我这人属猫的,好奇心特别重,求求您,快告诉我吧!”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唐思佳,她冲我点点头,意思她也想听。
我清清嗓子,“那,好吧……”继续阅读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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