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罗石芊
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一年后，龚先生说，他“做梦都想离开这个行业”。
在四川凉山州西昌市，约44平方公里的城区里，穿行着约1000辆出租车。这意味着，每0.044平方公里，才会出现一辆出租车。
看似拥有极大的客源市场，但近年来在网约车迅速下沉县域之后，出租车运营公司及出租车司机都面临较大压力。
3月31日，西昌市新增300辆纯电动巡游出租汽车正式投放运营
今年3月31日，西昌市新增300辆纯电动巡游出租汽车正式投放运营，3家本土运营公司为各自的100辆出租车招募出租车驾驶员。虽然提前了一个月左右发放“招募令”，但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依旧没能如期招满驾驶员，且缺口还较大。
是什么让当地出租车行业陷入“出租难”的困境？在出租车和网约车间横跳，驾驶员又陷入了怎样一座“你想进来我想出去”的“围城”？5月8日，封面新闻记者采访了西昌多家出租车运营公司，以及多名出租车驾驶员、网约车司机，了解背后的原因。
尴尬现状：出租车面临“出租难”
让凉山交投城市公共交通运输有限公司（下文简称：西运公司）总经理助理李雁琨没有想到的是，100辆出租车招募驾驶员，会有那么困难。
从今年2月底开始，西运公司就开始了出租车驾驶员招募，2个多月后，目前还有约30辆车“无人认领”。
“之前也有过一次类似情况，但是很快市场行情好了起来，车也就租出去了。这次，确实有点困难。”2008年，西运公司扎根西昌市，“开疆拓土”15年间，出租车数量从最开始的50辆发展到约700辆，但近年来，公司出租车数量骤减至350辆。如今，这个老牌出租车公司陷入了“出租难”的困境。
广告西昌市汇通客运有限公司的出租车
面临同样困境的，还有新加入的西昌市汇通客运有限公司。安全管理员杨远洪介绍说，目前公司只有40辆出租车承包了出去，“还有一半多没有租出去，我们一直在找解决的办法。”
据李雁琨了解，西昌月城出租汽车有限公司也有部分出租车面临没有司机的局面。
是什么让西昌市的出租车市场陷入“出租难”的困境？深究其原因，李雁琨和杨远洪都认为，除了出租车市场饱和，网约车市场不断扩大和非法营运车辆的出现，都是极大的挑战。
“目前西昌市在运营的出租车已经有1000辆了，网约车平台有正规手续的也有1000多辆，还不包括一些手续不齐全的非法运营车辆。”李雁琨说，“我们也给运管部门进行过反馈，也能看到运管部门在积极打击非法运营，但是非法运营的调查取证过程有点久。”
“为了招到司机，我们制定了很多优惠政策，免费洗车，免费买车保等，但还是缺人来。”杨远洪说。
西昌西站出站口，出租车正在排队等待乘客
出租车驾驶员：“想离开这个行业”
一年前，龚先生和另一位驾驶员“搭班子”，在西运公司承包了一辆出租车，他以为这份工作挣钱没有那么难。
一年后，当龚先生说起自己所在的行业时，他说，“自己做梦都想离开这个行业”。
“生意不好，挣不到钱，谁还想跑？”龚先生算了一笔账，“有时候生意好，一天挣400块钱，但是生意不好的时候也就是一百多块钱，每天我一个人就要给运营公司上交规费130元，还要加充电费40多块钱，抛开成本，有时候我一个月也就4000多块钱。”
在龚先生看来，如今的出租车市场早已不如昔日红火，主要原因，是因为网约车分割了很大一部分市场。“网约车太多了，现在大家都习惯打网约车，上门来接，方便得多。而我们客源比较不稳定。”
“市场也没有对我们有保护，我们能到的地方网约车都能到。”龚先生认为，与出租车相比，网约车优势更大，“他们更自由，想开就开，但是我们不行。”
有没有想过去开网约车？“现在换不了！”龚先生说，他签了6年的承包车辆合同，“时间没到如果不开了，交的5万块钱保证金就没了。”
据龚先生介绍，5万元的保证金可以两个司机“拼单”，但最后合同上签字的只能是一个人的名字。“这意味着，签字的那个人不能够想撤就撤。”而龚先生，就是那个签字的人。
但出租车并不是毫无优势，“至少在运管查车时，我们不会被查，也不用买车。”龚先生说，有些网约车司机加入了出租车的行列，“其实为的就是更正规，而且现在网约车的生意也不太好，就有些人来跑出租车，但是跑完就后悔了。”
网约车车主：
“他们疯了一样涌进来，但我觉得有点傻”
四年前，冯女士成为了一名网约车车主，那时，西昌市的网约车市场还是一片“蓝海”。
随着网约车数量逐渐增多，西昌市开始规范网约车市场。2021年，凉山州首批网约车企业经营许可证发放，昭通市睿邦科技有限公司西昌分公司、深圳万顺叫车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凉山分公司等6家公司获得首批许可。网约车，逐渐成为不少市民出行的便捷方式。
“前几年还好，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还是有50多单，现在不行了，一天20单我都要偷着笑。”据冯女士介绍，目前西昌的网约车有5000多辆，“但‘双证’齐全的可能只有1000多辆。”
冯女士口中的“双证”，则是《网络预约出租车汽车运输证》和《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根据我国《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相关规定，从事网约车经营的车辆和从事网约车服务的驾驶员均需符合一定的条件，并经有权的出租汽车行政主管部门审核通过，发放网约车运输证和网约车驾驶员证，才能上道路运营。
广告万顺车主APP上成为车主需要提供身份证明信息
在万顺车主APP上，想要注册万顺叫车平台司机，则需要上传身份信息、车辆行驶证信息、人车合影照片、保险照、网约车驾驶证照及网约车运输证照。
谈及如今西昌的网约车市场，冯女士称，“这个市场早就饱和了，都‘漫’出来了。现在生意也不好，出租车的数量也增加到1000辆了，大家都难跑。”现在，冯女士每天的收入不太稳定，“有时候一天200块钱，有时候一天五六百块钱，全看运气。”
截至5月8日中午，冯女士将万顺、高德等网约车平台接单系统全部打开，当天她也只接到了两单，“到现在收入8块多。”
在西昌市的网约车市场里，冯女士还是看得到新鲜的面孔不断进入。“他们像疯了一样涌进来，但我觉得他们有点傻。”在冯女士看来，所谓的月收入上万，都是用时间堆积出来的，“如果每天跑不了14-15个小时的网约车，月入上万也是‘梦’”。
冯女士也见过一些出租车司机转做网约车司机，但她依旧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你一开始就要付出一辆车的成本，每年支付给平台的费用、相关的保养费、验证费加起来都是3万多元，还有一些平台要抽成，算下来成本也不低。”
“现在网约车已经很难做了，市场就那么大，还要和出租车、非法营运的车一起竞争。要是真的想入行，一定要考虑清楚，毕竟现在网约车没有以前那么好挣钱了。”冯女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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